七夜

【酒茨】樱花祭13

午后的风拂过茂密的树林,入秋的爱宕山泛着枫叶的红和成熟瓜果的香甜气息。一只留候的长尾山雀在树枝间跳跃,左瞅瞅,右看看,黑豆大的小眼晶晶亮的四处打量着。毛羽丰密的肥硕身躯在枝杈间宛若一只毛团上下跃动。忽的,豆眼紧紧盯着地面一处被落叶覆盖浓密的地方,振翅摇晃着飞落下去,片片落叶飞溅而起。落叶缓缓飘落间,只见一只毛团衔着一颗跟它一边大的流汁果实向着远处心满意足的摇摇晃晃的飞走了... ...

“咔嚓!”

一颗长成的脆桃被一只红色的鬼手拿着被恶狠狠地啃掉一大半,半透明的甜浆顺着桃肉缓缓流下,淌进鬼手掌心里。

“可恶!又要吃素!”

恶狠狠地又啃一口,可怜的桃在茨木童子的摧残下基本已经接近寿终正寝了。仅有的一点可怜桃肉挂在被茨木童子手掌拿着的一边,哀叹着自己的桃生苦短。而白毛大妖面前的石桌上,零零散散的还摆着不少瓜果。都是已经熟透待吃的可口样子。可茨木现在看见这些就想一把掀了扔出房去,天知道他都已经吃了三天,三天!三!天!的水果了!!!

他现在看见这些平时用来解渴的玩意就胃疼... ...

吾是大妖怪啊... ...

吾是爱宕山顶门立户的大妖怪啊!是能以一敌三一夜七次的茨木童子啊!

吾是堂堂罗生门之鬼,是人人惧怕的梦中恶鬼!

摔!

说起罗生门之鬼茨木就来气,自己竟然是因为这个名号而被自己的食物艹了!

吾TM居然还觉得很爽!

居然还想再来一次!

茨木童子你简直不能再贱了!

“茨木童子大人,山兔他们回来了。”

正在茨木陷入美好回忆的时候,门外传来了雪女的声音。

“让他们把东西放在门口就行了。”

茨木的大嗓门从屋里传出,门外的雪女听见以后应了一声,正要退下,屋里又传出了茨木的吩咐:

“对了,再给我弄几只鲜活的人心来。”

“是。”

等到确认门口一个人都没了,茨木童子才做贼一样,偷偷摸摸的垫着脚走到门口,拉开一个小缝,把一个油纸包的袋子拿进屋里。放在手里垫垫,传来几声陶瓷碰撞的叮当声,茨木童子有些美的咧起嘴笑。回身关门的时候还因为太得意把后腰又抻了一下。

“嘶... ...”

“嘶... ...”

抱着不断往上蒸腾的冒着热气的麦茶,有些烫嘴的酒吞不由得紧吹了几口。

“好烫。”

饮了一口还有些烫口的麦茶,只单纯的将手杯抱在手中暖手。酒吞偏头望向上首的源赖仲与红叶夫人。红叶夫人此时褪了一身在乐台上的华丽衣裙,但也穿得很是讲究。

单纯绑辫子的朴素发型却也缀了许多绢花钗在发辫交叉处,发起处是一只用金箔雕镂精美的红枫叶片托着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下坠着丝丝缕缕金丝穿成的金珠散在发间,四支象骨制的龟甲䈂左右各两支的交错插在发辫两侧,衣裙则是换成了宫廷贵妇惯用的礼制用服,只束腰与打褂稍稍用了些暗纹点缀。整个人远远看去真是既华丽又高贵。

“红叶这里没有什么好茶招待众位师父,还望大师们见谅。”

高座之上的红叶端起手前同样装着麦茶的手杯,微微一笑,得体地说。

“夫人客气,麦本食之源也,麦茶可谓是上上的好茶。”

主持见状同端起茶,开口道。酒吞看见便也一同端起,不过只不发一语的敛眉低目听着一旁师父与高座之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言来我往。

... ...

“早听闻京都每逢红叶祭祀必声势浩壮,早在越后时贫僧才识学浅还不得信。今日切身体会,果然名不虚传!”

菜过几巡,茶饮几杯。场中的舞伎艺人也换过几场,此时场中正在演的是一折这个戏班子最近最火的一折戏,名字也很符合今次的祭礼,叫《红叶狩》。

第一折是一位身着素衣的女子随着父母背井离乡,一路奔逃至京都。母亲却不久身染重病,父亲也很快死于高官暗害。女子无法,只能一身素衣,街头乞讨卖身埋葬双亲。

第二折中女子已嫁做官家妇,但却因家中已有妻室,只能以妾居。生活坎坎绊绊总还能过得去,每天以歌舞取悦当家人也让她有不少私人添置。

后几折中多是些女子的生平,中间夹杂着一些回忆的自白。

现在正演到多年过去,被正室谋害多次的女子一次次的逃脱后活的却越发姿容秀丽,以容貌笼络了更多男性的她此刻正神色骄傲的站在正室面前,单手扶着一个半大的稚子,一字一句虽是看着正室,确是字字对着男孩说道:

“记清楚了吗?这就是害了你父兄的人。去,杀了... ...”

“够了!来人啊,将这一干妖言惑众者拖下去!秋后问斩!”

装着麦茶的杯子迸裂在宴客的中央,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一众宾客顿时噤声不言。暴怒而起的源赖仲一甩袖子,倒竖着眉站起,指着跪在地上的一众舞伎艺人骂道:

“什么平安京最受欢迎的杂戏剧,分明就是一群妖言惑众的托世恶鬼!”

“源赖将军,三思啊!您不要被妖怪给蛊惑了啊!”

“拖下去——!”

那些艺人们还想分辩些什么,高座上的源赖仲却并不听,一挥袖子,招进了比刚才更多的兵卫将一众舞伎艺人尽数押了下去。只留了一地散乱的乐器、花钗、断了弦的三味线昭示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

高座上的红叶夫人冷眼看着乱哄哄的闹剧一般的一切,低头饮了一口麦茶不发一言,

《红叶狩》,好好地一桩戏,在民间疯传的如同神明降世一般的戏,就这么惨淡落幕了。

酒吞偏头看一眼不发言的老和尚,又看看场中散乱的乐器,轻叹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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